[敗德者希樂02:: 臥榻下#001::] 5th September 2002

我這麼要求鎖匠
當然我也不曉得對他而言是否
存在任何形式所謂的職業使命感
他也世故的掩飾住他的疑慮
畢竟某種程度上
他能體諒顧客對於不願多加揭示的私秘
擁有的那份至高緘默權
他意識到我那陋態百出的窘狀
也看出我極力佯裝的從容
很快的...
他將兩把翻考好的鎖匙遞給我
我的心跳在這第一波沉澱了一下
直到迎送他到門口
我才鬆了一口氣
在他發動好他那台亟似電影中頹圮年代
才看得見的破爛貨車離去前
伴雜著囂嚷引擎鳴叫聲
我憎恨他那自以為幽默寒喧的告別式
「嘿!這還是我頭一遭為了兩個神秘木櫃,被請出門咧!
小子,那就醬囉,有問題在叫我吧!」

快滾吧!你這食了牙慧,
還非得搞得唯恐街坊不知我請了鎖匠的笨蛋
我咒罵著咒罵著
唯唯若若的闔上了門
瞟著門縫外圍 央禱著沒人聽到這段愚蠢的對話

我回奔到梯間
飛也似的攫起那兩把還溫熱的鎖匙
塞進褲腰裡
抱起那兩只各一呎寬高的小木櫃
踉蹌的爬進母親房裡那個雙人床底部
母親不是那種會製造機關的人
她大抵也像我一樣
在一個近乎偶然的機會裡
在臥榻下發現一個渾然天成的藏匿處所
臥床底下的隔版層裂出了一個開口
兩只木櫃
多半的歲月都擱置在這兒
直到有心的人們將他抱到外頭兒來...

驚魂甫定後
我打開冰箱 吹著冷氣
啜飲幾口沁涼綠茶 
企圖緩降那股焦躁招引來的窒息灼熱
實在用不著如此...
母親... 都已不住在這幢宅子好一陣子了
我委實毋須驚恐於她的影像
若是她打算回這裡一趟
外婆會先電通我的
鎖匠在家裡的這件事情
當然要編個堂皇理由給突然殺進屋子的父親
這著實也令我攪盡腦汁
所幸
我現在還能安適的貼在冰箱前
想著這個牌子的綠茶和之前的牌子間 
滋味的差異...

我曾經的確擁過有這兩把鑰匙
也翻弄過那些極少見天日的櫃中物
母親大概也知道我當時年紀小
不會感受到當中的迴音與共鳴
直到有一天
我們都心知肚明
有些東西不再需要被共享時
鎖匙就再也不曾流轉到我手上了
我淡忘了這件事
至於母親.. 我不曉得...
但擁有這兩把鑰匙的
和學會忽略這個儲物的空間
我想... 是她應有的權利吧

直到有一天我猛然想起它們來了
它們理應被我赤裸裸的剝開
大人世界是被默許以擁有諸多合理的藉口
來掩蓋不全然合理的舉動
至少
我有辦法支付鎖匠對我索求的費用

至於父親
他也許早已知道 也許不...
也許箱櫃的真正主人是他
這個怪誕的中年老傢伙

褲腰裡的這兩把鑰匙逐漸褪溫
今天我還須藉由鎮定來平緩這股興奮與迷思
腦海理浮現著鎖匙孔的輪廓
我又焦躁了起來

我叫希樂 一個敗德者